古老苹果品种的“诺亚方舟”

红色、绿色、黄色和橙色的苹果，组成了秋日里荷兰遗传资源中心 (CGN) Betuwe 水果种植区苹果园里一条亮丽的风景线。这里种植了大约 200 个古老的苹果品种。有些是早熟品种，有些是晚熟品种；有些苹果呈圆形，而另一些可能是椭圆形、扁平或梨形的；有些苹果比柑橘大不了多少，而有些则有一个大葡萄柚那么大。这些品种的果皮或粗糙或光滑，一些品种的果皮上带有条纹、斑点或环。“请随意品尝。很多古老的苹果品种真的很美味，我们甚至有一个品种的苹果口感和菠萝很像，”果园经理 Willem van Dooijeweert 介绍说。

过甜

这个堪称“苹果诺亚方舟”里收集的第一个苹果品种名为Dijkmanszoet，目前被种植在果园的第一排。Dijkmanszoet源于Wijkbij Duurstede镇附近，这是一个著名的老品种，拥有迷人的红色光泽，目前仍在小规模种植。Van Dooijeweert表示，"对于现代消费者来说，这个品种的味道有点过甜了，因为现在的人们更喜欢清脆爽口的苹果。但在过去，Dijkmanszoet非常受欢迎，经常被用来制作苹果酱。很多家庭主妇喜欢把它们挂在炉子里烘干，想吃的时候在水中浸泡使之变软，然后佐以芸豆和熏肉，便制成了一道非常美味的佳肴。我母亲和婆婆仍然习惯用这样的方法制作苹果干。由于果肉结实，Dijkmanszoet也很适合搭配老式的土豆泥菜肴，例如荷兰语中称为 " 辛辣闪电"的菜肴。

我们今天熟悉的食用苹果（学名Malus domestica），在遗传背景上与生长在哈萨克斯坦野外的一个学名为Malus sieversii的品种密切相关。这个来自哈萨克斯坦的苹果品种是通过丝绸之路，最终到达罗马帝国的。通过随机筛选和杂交选育，越来越多的栽培品种不断问世。如今荷兰超市的货架上摆满了Jonagold和Elstar苹果，但几个世纪以来，荷兰种植了数百个不同的苹果品种，包括食用苹果、烹饪苹果、耐储存的苹果、适合制作果酱或果汁的苹果、专门制作白兰地或苹果酒的苹果，以及易于干燥的苹果。晚熟品种往往是最适合储存的。很多品种都是某些地区的本地品种，它们适宜生长在特定的土壤类型或小气候中。比如荷兰弗里斯兰地区的Echtelds Zoet品种，Betuwe地区的Gamerse Zure品种，以及Achterhoek地区的Groninger Kroon品种。这些品种的名称可以联系到它们的起源。

保护种质资源

荷兰基因库CGN致力于保护植物、农场动物和树木的种质资源。大多数植物都以种子的形式储存在零下20摄氏度的环境中的，但苹果是一个例外。Van Dooijeweert说，"苹果是异花授粉的植物，当你种下一粒苹果种子，这颗种子渐渐长成的苹果树。苹果树结出的果实和当时种下的那颗种子不可能完全相同。这就像任何家庭中的兄弟姐妹彼此之间以及与父母之间存在差异一样。出于这个原因，苹果种质资源都是储存在苹果树里的。

“苹果诺亚方舟”位于林格河畔的Randwijk由瓦赫宁根大学及研究中心等四家机构所拥有的果树研究站里。在这里进行了大量的果树栽培研究。CGN在研究站租用了一块地，专门用于收集苹果的种质资源。“研究站里共有600棵苹果树，包含了200个不同的品种。”Van Dooijeweert说，"为了安全起见，每个品种我们都种植了三棵树。如果这三棵树中的其中一棵生病或被吹倒，我们可以用另外两棵树，通过嫁接的方式来栽培新的苹果树。大家总是期待新口味或形状的苹果被培育出来，所以有时育种者也会来这里收集花粉进行杂交。最重要的是，越来越多的人想吃有机食品，但苹果树会被多种真菌、细菌和病毒感染。老品种过去不用喷药，可以对有效抵抗各种苹果病害。育种者可以将这些老品种苹果的抗性通过杂交的方式引入到新品种中。

拔除树木的补贴

1976年，一些苹果种植资源的保护者警告称，一些老苹果品种因为售价不高，或维护成本过高，而逐渐从市场上消失。在过去的几年里，为满足市场需求，政府鼓励果园拔除老苹果品种而改种新的苹果品种，并为这些果园提供补贴。随后苹果市场出现了供过于求的情况，这使苹果的售价越来越低，种植苹果的利润也越来越少。Van Dooijeweert说，“这将老苹果品种的种植资源置于危险之中。” 农业周刊 Boerderij 上有一则广告，呼吁农民种植老苹果品种。先前，不同的老苹果品种被分散地种植在不同的果园。直到1998年，80-90个老品种最终被集中种植在了Randwijk果园中，由CNG负责管理。这就是今天“苹果诺亚方舟”的雏形。

Willem van Dooijeweert已担任了五年的项目经理，他的主要职责是保持老苹果品种的种子活力。这些珍贵的苹果种质资源会提供给从事果树研究的学会。在这些学会中，苹果种质资源的保护者尽最大努力将老苹果品种保存在庄园和城堡花园等地方。同时也将这些植物材料也提供给培育苹果新品种的研究所和企业。这些研究所和企业的主要育种目标是提高苹果的抗病能力。许多老品种最初是在种植有传统苹果树的果园中选育的，绵羊或奶牛曾在几米高的苹果树下吃草。Van Dooijeweert说，“自 1960 年代以来，水果种植变得更加专业化，果农转而栽培矮化型果树。这些矮化型果树更容易维护，每公顷的产量要高得多。而许多老苹果品种不适合这种新的栽培方法，因为它们的产量较低，或容易感病，这也是许多老品种从市场上消失的另一个原因。

在 Randwijk，CNG没有选择标准的苹果树。而是将老品种被嫁接到具有弱小根系的砧木上，这使得果树较矮，占用的空间更少，并且较快进入结果期。Van Dooijeweert说，“嫁接技术已有数千年的历史，并在中世纪的修道院中得到完善。” 2015 年，CGN 发布了一份橙色清单，列出了1850 年至 1940 年间在荷兰种植的所有谷物、蔬菜和水果品种。为了制定这份清单，工作人员梳理了旧的种子目录和品种清单。这份名单中有 483 个老苹果品种，其中到2015年保留下来的有 343 个品种。为了确保不再丢失更多有价值的品种，一群来自全国各地的热心苹果专家在2017年组成了荷兰水果网络(NFN)。该网络包括果树学会、个人爱好者和CGN等 20 个成员。网络成员记录了大约 400 个荷兰老苹果品种——遍布全国的果园和庄园等地——并确定了优先事项：哪些品种最稀有并有最先被灭绝的危险？这些品种应被优先纳入Randwijk 的基因库中。

“CGN 在 Randwijk 的苹果收藏站对我们来说非常有价值，”NFN 主席 Marcel Rutten 说，“除了荷兰的一些很好的收藏点之外，你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这些古老的苹果材料，而基因库是确保它们安全的一种很好的方式。荷兰园艺检验机构 NAK Tuinbouw 每年对树木进行两次疾病检查。如果向该基因库索取材料，你会确切地知道你会得到什么品种的苹果，以及这些材料是否健康。水果产品种质名称张冠李戴的现象时有发生。我最近买了一颗标有“双农”标签的白色李子，竟然结出了紫色的果实。”

剔除重复的品种

老品种有时会有几十个不同的名称，在每个地区名称不一，但这会引起很多混乱。例如，荷兰人都知道 goudreinette，但这个苹果的真名实际上是 Schone van Boskoop。Rutten说，“在过去的三年里，NFN 成员翻阅了 CGN 的收藏册，删除了很多重复内容。”为了确定老苹果品种，专家们注意树、叶和果实的特征形状，并和原始插图（例如 1758 年所著的Knoop’s Pomologia中的插图）进行比较。去年春天，来自 670 棵树的叶子材料被送往一家DNA 分析研究所，利用分子生物学手段对苹果进行分类。

Rutten说，“例如，我们在Eindhoven以北有一个古老的苹果园，现在被市政府列为荷兰物质遗产。这些树已经有 120 年的历史了，如果果园里的一棵树被吹倒了，我们可以向基因库索要一种健康的嫁接材料，这些材料来自一种能在Brabant地区沙质土壤中茁壮成长的老品种，就像 Brabant Bellefleur 或 Dirkappel。后者极为罕见，明年我们希望将其添加到基因库收藏中。”

Van Dooijeweert说，“五年前CGN接手该收藏库时，很多外国的品种都可以在国外基因库中找到，而且野外收集非常昂贵。那么当其他地方已经做得很好时，我们为什么还要保留这些品种呢？我们正在努力使收藏合理化，因此，现在我们除了少数野生近缘种以及少数来自哈萨克斯坦的古老品种外，专注于荷兰种质资源的收集。我们从最稀有的，最有可能被灭绝的品种开始。去年秋天，我们又种植了 30 个荷兰的老品种。NFN 的成员正在追踪老品种并从中收集嫁接材料。所有这些都是志愿工作。如果我们能在 Randwijk 获得更多土地，我们还想种植古老的梨品种，以保持这些珍贵的种质资源。